母亲大人:
       三十年前，当您在世时，我却年幼无知；三十年后，当我已人到中年不再年幼无知时，您却已病逝多年。虽然您我阴阳相隔，骨肉分离，可我却一刻都未曾把您忘记，可谓时刻将您惦念于心底。值此清明节到来之际，我不禁胡诌了一首小诗，但愿您能感受到儿子对您的思怀之情。

“清明时节泪雨纷，
忆念母亲怀挚诚。
且将往事细回首，
万千心语诉感恩。”

       三十多年前，您在世时，只是鄂北山区一位地道的农民，因为您本身没有读多少书，因而也没有多高的文化，在生活中也不经意的闹了一些很好笑的笑话。当我7岁时，我记得您说过一句让我记忆颇为深刻的话，您说:“在我们中国，钢笔就叫做钢笔，铅笔就叫做铅笔，而不知道为什么美国人非要把钢笔叫做‘pen’(谐音:盆），不知为什么美国人偏要把铅笔叫做‘pencil（谐音:盆琐)，钢笔就是钢笔，盆就是盆，钢笔跟盆不是同一码事，钢笔怎么就能称作盆呢？这两种完全不搭界的物品乍就能够混为一谈呢？”当母亲您提出此问题时，您自己是迷惑不解的，您很想心中的困惑能得到合情合理的解释。而当时的我，由于年幼无知，对母亲您所问的话语听得一愣一愣的，根本就无法帮助解答母亲您心中的困惑。而父亲当年好像也由于文化偏低而没有很好的解释母亲您心中的困惑。现如今我有能力来解决您心中的困惑了，而您却已不在人世，难道这正印证了古人所说的“子欲孝而亲不在”？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您是一位颇懂得感恩的人。记得我7岁时在姑姑家寄养了一段时间，大概有大半年我都生活在姑姑家，直到当年秋季开学之际，姑姑才把我送回我们家。当姑姑把我送回家时，母亲您可谓千恩万谢，在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语之后，母亲您还拿出家里为数不多的积蓄，相当大方的特意赴到咱们家附近的集镇上，为姑姑的女儿也就是我的表妹买了一件特别漂亮的连衣裙以示感谢。母亲您当时所秉持的其实是一种极其朴素、极其敦厚的为人处世之哲学:“我的儿子在你家里生活了好几个月，吃了你的粮食喝了你的水，我对此不能无动于衷，我不能以麻木不仁的心态装麻木，我尽管家境不宽裕，手头很紧，而我不能不讲良心，不能不知恩图报，不能不感恩戴德，你好心好意的照顾了我的儿子大半年，给你增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让你费了不少心血，为了表达我的心意，我就略尽绵薄之心，为你的孩子买一件连衣裙作为感恩图报的回馈。”我在猜想，母亲您之所以急忙赶往集镇上为姑姑的孩子购买漂亮的连衣裙，既是为了表达心中的感恩之情，也是为了不欠姑姑的人情，也许在您的心中，您总是认为“人情大于债”的。

       在我的印象中，母亲您生前的烹饪水平也就是做菜的技艺还是很不错的。记得有一次，母亲您吃完早餐后，您把一盘自己炒的没吃完的酸菜鱼收拾到厨柜里存放着，便匆匆赶往外婆家里去走亲戚去了。当天中午，姑父来到咱家隔壁的二婶家做客，他在二婶家吃饭时发觉二婶所做的饭菜似乎不太合乎胃口，于是姑父在食而无味的情况下，便从二婶家端着饭碗来到咱家厨房里寻菜吃。姑父打开咱们家厨房的厨柜门，发现正好有一盘剩菜，于是，姑父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尝了一下母亲您所留下的那盘剩菜。姑父不尝不知道，一尝发现那盘酸菜鱼的味道还真不错。于是，姑父根本就没有嫌弃那盘酸菜鱼是一盘未吃完的剩菜，而毫不犹豫的把那盘剩菜倒进自己碗里吃得干干净净。当母亲您从外婆家返回后，发现厨房里的那盘剩菜不翼而飞，刚开始您还误以为是被嘴馋的猫子偷吃了，后来才听说是被姑父主动拿去吃了。对此，母亲您不仅没有恼怒，反而对此倍感欣慰，因为一盘没有什么品相的剩菜都能被姑父不请自到的拿去吃掉，这大概可以从一个侧面反映出母亲您的做菜水平大抵上是不差的，是被肯定和认可了的。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您经常以自己颇蕴智慧的方式来转移我的注意力。当年，我快八岁时才发蒙读小学一年级，在入读小学之前，我没有任何文化基础，小学一年级读了半个月时间，我发现我所书写的“a，O，e”与课本上的“a，O，e”竟然一点都不像，越写越发现我所写的“a，O，e”显得歪歪扭扭、不成体统，越写越感觉到我所写的“a，O，e”瘪头瘪脑，与书本上的字母实在是相距甚远，于是，当时我的内心不禁涌出了一股强烈的沮丧感和挫败感。当时的我，越想把“a，O，e”写的与教材上一致，却事与愿违，越觉得自己写的很差劲，于是，在沮丧感与强烈自尊心交织叠加的情况下，我居然一不做二不休的倒在地上哭闹不止，这大概是我内在的自尊心在作祟，这大概是年幼的我在无能为力的情况下而采取的一种撒泼行为。母亲您发现我在写“a，O，e”写到最后竟然倒在地上打滚且哭起来了，您当时一个劲的苦劝我不要哭泣，我却越哭声音越大。未了，母亲您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为了让我迅速中止哭闹，便耐着性子对我说:“你二伯家今天正在盖房子，你爸爸在你二伯家帮忙盖房子，你二伯家今天为招待盖房子的师傅们而准备了很多很好吃的零食，你赶快赶到你二伯家去吃吧！要是你去晚了，可能就被盖房子的师傅们都吃完了，你可能就吃不到美味零食了。”当时八岁的我，一听说二伯家有好吃的零食，我便禁不住美食的诱惑，在美味零食的驱使下，我当即鬼使神差的居然当即中止了哭泣，立即起身从地上自动自发的站起来了，随后我拔腿便往二伯家飞奔过去。可见，当年母亲您抓住了我嘴馋的特质，利用我对美味零食的贪恋，迅速将我的注意力从书写拼音字母的挫败感中成功转移到对美食的兴趣上来，从而促使我从地面上立即起身，迅速停止哭闹。参加工作之后，同事对我调侃说:“你能把一群上访的访民疏散开去，让一群上访的访民中止上访，算你有真本事。”倘若我将这句话引申开去，我大概可以说:“母亲当年能够让写拼音字母写得很差劲进而哭闹不止的我终止哭闹，大抵上也可以算是母亲有真本事。”

       在我的印象中，母亲您有着豁达而包容的心态。记得我读小学一年级时，有一天晚上我在煤油灯下做作业，一不小心我的课本将书桌上的煤油灯碰倒了，碰倒了的煤油灯滚到母亲您的一条崭新的围巾旁边，煤油灯的火苗子迅速将您的新围巾烧了一个大洞。尽管我做作业时不小心把煤油灯绊倒了而让煤油散落满地影响了母亲您的好心情，尽管绊倒了的煤油灯烧损了母亲您那心爱的围巾，尽管母亲您对此怒火中烧，尽管您对此怒不可遏，但您却较好的控制住了您的脾气，您本可以名正言顺的发脾气，但您硬是克制住了自己的脾气。我原本以为母亲您一定会火冒三丈的打我一顿以发泄心中的怒火，我原本以为自己挨打是挨定了的，我原本战战兢兢的已经做好了被您揍一顿的心理准备，谁知母亲您并未在此事上小题大作和借题发挥，并没有对我大打出手，让我免受了皮肉之苦。当时您不仅没有扁我，而是以颇为关切的语气宽慰我说:“你别吓傻了，我并不打算教训你一顿，你把煤油散落了一地导致满屋子都是煤油的刺鼻味道，这倒不是什么大事，你绊倒了的煤油灯把我刚买的新围巾烧了一个大洞也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情，我倒是挺担心万一你把煤油灯碰泼了而把你的课本烧着了，那你拿什么读书呀？”彼时母亲您不仅没有对我进行责骂，反而以熨贴心灵的话语来宽慰我的内心，让当时吓得不轻的自己缓解了惶恐不安的心境，心中此前担心挨打的紧张而万分焦虑之心情顿时烟消云散。当年，由于我自身的粗心大意和粗枝大叶导致我把煤油灯绊倒了，给家里惹出了乱子，母亲本有充足而充分的理由对我进行责骂，可母亲以较强的自制力较好的掌控了自己的脾气，这应该是母亲对做了错事的儿子所秉承的一种豁达包容的态度。母亲您的高明之处不在于您没有脾气，关键是在关键时候您能够较好的掌控与驾驭您的脾气。在这一点上，我尤其应该向您学习。

      逢此清明时节，我满怀思念之情回忆母亲您在世时的二三事，旨在告慰您的在天之灵，旨在抒发儿子对您真切的缅怀之情。

      年年清明思娘亲，思怀娘亲恸我心。我心依旧向光行，向光而行慰娘亲。

      但愿天国里没有痛苦，但愿母亲您在天国里没有疾病缠身。

您的儿子刘关波
写于 2023年2月23日

统筹：刘禹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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