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万群山里的贵州,曾经是一片汪洋,游弋着上古鱼龙;孤立山巅的堡垒废墟,展现了“山地上的中国”的奇景雄貌;少数民族群众穿在身上的“史书”,逐渐找到了传承发展的新路……走进博物馆,就像走进了数亿年凝聚为一瞬间的“时光隧道”。
山海之外,连接古今,这里是博物馆里的奇幻之旅。
百万群山里寻找海洋的踪迹
在贵州省地质博物馆内,54岁的罗永明端坐桌前,看着显微镜下的胡氏贵州龙化石,手中的气动笔激起阵阵扬尘。自从28年前偶然接触化石修复后,罗永明便爱上了这份跨越时空和海洋古生物“对话”的事业。
作为贵州省古生物专家委员会办公室副主任,罗永明目前还负责贵州省地质博物馆的古生物化石修复工作,并带领团队,培养古生物研究后备力量。
“两亿年前,贵州的百万群山其实是一片汪洋大海,而贵州龙则是这片海洋中一个成功的种群。同时期海域内,在兴义贵州龙化石原位保护馆中发掘的近千件脊椎动物化石里,贵州龙单个种类就超过了300件。”已修复数十件贵州龙标本的罗永明说。
化石修复过程有许多困难,骨骼表面很脆,一不小心就会损伤。骨骼周围的岩石质地软硬程度不一,会给剥离造成阻碍。“在修复时,我们只能一点一点地上胶,提升牢固度后,才能开始用气动笔把化石‘雕刻’出来。一块中等规格的化石,一般需要耗费数月来进行修复,大型化石甚至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罗永明说。
随着化石修复程度和观察程度不断加深,对其研究得以步步推进,研究结论也会随之更新。要达成这一目标,仅一种古生物,就需要修复大量化石标本,不断“解锁”它的各类形态、阶段,才能走出该古生物的“物种迷宫”。
“由于古生物的种是根据骨骼形态的差异来进行判定,我们在早期研究过程中发现胡氏贵州龙骨骼有两个不同的形态,所以胡氏贵州龙可能是两个物种。后来随着大量怀孕的贵州龙化石的发现,才判定这些不同原来是性别不同而造成的构造差异,现在我们能够从贵州龙化石的骨骼特征判断其雌雄,进一步完善了系统研究。”罗永明说。
“在古生物领域,学者们通常把海生爬行动物形成的化石定义为‘龙’,贵州既是‘龙的故乡’,也是该领域全世界研究的核心热点地区。贵州海生爬行古生物化石群是大自然的遗产,也是全人类共有的财富。”罗永明面露微笑。
地球曾经是什么样的?生物大绝灭事件是如何发生的?海洋生物是如何趋同演化的?远古“海洋舰队”真正的祖先是谁?“无数的疑问有待解答,我们期待未来能通过加强国际合作,与外国科学家一起揭露更多远古时期海洋世界的奥秘。”罗永明对未来充满希冀。
山巅废墟下挖掘文化遗存
贵州省博物馆内,一座遗址模型吸引着游人驻足:逶迤的群山间一条小路直通关隘,城墙道路、房屋工事一应俱全,透露着这处遗址曾经的繁华和军事要塞属性。
贵州省博物馆内的海龙囤遗址模型。新华社记者 杨欣 摄
该模型以贵州省首个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的遵义海龙囤土司遗址为蓝本,原址位于遵义市西北处的龙岩山山巅。
“以海龙囤为代表的土司遗址,是中国历史上土司政策的重要实物见证,体现了中华文化的多样性,它告诉我们‘山地上的中国’是什么样的。”考古人李飞告诉记者。
2012年底,经国家文物局统筹,决定湖南、贵州、湖北三省以“土司遗址”联合申报世界文化遗产。李飞带队来到龙岩山,开展了历时数年的考古发掘活动。
上山之后,李飞和团队仿佛进入了时空隧道。一砖一瓦、一石一房,都试图向考古队传递四百年前的讯息。
2015年7月,“土司遗址”申遗成功。同年12月,包括海龙囤在内的西南土司遗存荣获“全球田野考古十大发现”。2022年3月,李飞主持的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海龙囤考古发掘资料的整理与综合研究”圆满结项,并荣膺优秀等级。
从2012年上山到2022年课题结项,李飞在海龙囤的发掘研究上十年磨一剑。如今,李飞担任贵州省博物馆馆长,在他看来,博物馆的工作更像是“厨师”,一手的研究成果,需要设计、加工,最终形成展陈,通过博物馆向外展示。
近日,贵州省博物馆新的基本陈列“人文山水 时光峰峦——多彩贵州历史文化展”正式与观众见面,这是首次系统展示贵州30万年历史文化的通史展览,3503件(套)文物为观众打开“时光之书”,讲述“贵州故事”。
“无字史书”架起非遗发展的桥梁
走进贵州省民族博物馆“时间沉淀美”展厅,“黔银”“黔绣”“黔艺”“黔织”4个系列展品琳琅满目。
“这里面有来自41家企业的355件展品。”贵州省民族博物馆工作人员、策展人王晓佳说,非遗的传承和保护并非只局限于一块染布、一张刺绣,“既要能展示非遗的内涵,也要能成为连接商业的窗口,博物馆可以承担起这样的责任。”
讲好故事是第一步。王晓佳和团队深入少数民族村寨、非遗企业,拜访非遗传承人,优选出300多件展品。“这些展品有的与商业结合得很好,有的是原生态的非遗作品。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让每一位走入博物馆的观众,都能感受到这些展品背后的故事。”王晓佳说。
除了物品展示,博物馆还邀请非遗传承人进馆授课、组织观众深入村寨实地感受。“通过这样的方式,我们让观众与非遗产生更多的互动,文化的载体不再限于实体,博物馆的教育功能得到更好的发挥。”贵州省民族博物馆副馆长舒彩前说。
2024年2月5日贵州省民族博物馆举办的龙年生肖展社交活动现场,群众在馆内老师带领下开展拼布、拓印等非遗手工体验活动。新华社发
持续升温的博物馆热为非遗展品带来了大量观众,博物馆也在不经意间为非遗产品带起了货。“时常遇到游客想要购买,博物馆不能开展商业活动,因此就附上展品作者或者公司的联系方式,游客可以自己购买。”王晓佳说。
记者在展厅看到,不少展台已经空了。王晓佳告诉记者,筛选展品的速度跟不上游客购买的速度,非遗作品卖一件少一件。杨正英是黔东南州施秉县的一名绣娘,其作品也在博物馆中展出。“以前的绣品是顾客上门看中才能卖出去,现在很多人加我微信要买,我都绣不过来。”她说。
“苗族服饰被称为穿在身上的‘无字史书’。”王晓佳说,“通过‘无字史书’架起非遗传承发展的桥梁也是博物馆的责任与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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