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的考古人员和北京的专家当年在发掘现场。
蒜头纹银盒是中国发现最早的“舶来品”。
圆雕长袖玉舞人。
1983年10月6日,广州象岗山西汉初年第二代南越王赵眜墓,经过一个半月的发掘于是日结束。这是迄今为止中国发现规模最大且唯一的汉代彩绘石室墓,墓中1000余件(套)文物,记载着岭南地区多元文化共存一体的历史真相。
今天是广州南越王墓发掘33周年纪念日。广州日报记者日前采访了88岁高龄的考古学家、当年象岗南越王墓发掘队队长麦英豪以及33年前南越王墓的第一个探墓人黄淼章,为您披露一段鲜为人知的内情。
首位下探者讲述探墓奇遇:地面散落满地宝藏
“海拔49米的象岗山顶被下挖17.7米后,形成一片面积5000平方米的平地,就在工人准备继续下挖地基时,却惊现一块带有裂缝的神秘大石头。但是没人知道,这正是考古人朝暮寻找的第二代西汉南越王赵眜之墓。”33年前南越王墓第一个探墓人黄淼章又一次来到当年南越王墓的发掘现场,讲述他的亲历,再次披露诸多细节。
黄淼章说,20世纪80年代初期,省政府办公厅决定在现象岗山山顶建宿舍楼。直到1983年6月8日,施工的推土机怎么也推不动地下这块大石头,民工想用钢钎撬却怎样都撬不开。时任广东省政府基建处科长的邓钦友想起此前象岗山曾发掘过东汉墓葬,便向文物主管报告。
1983年6月9日,也就是广州市考古队接到民工报告的第二天,22时左右,黄淼章就和另外两位同事悄悄进场。
“在南越王墓被发现之前,广州发现的石室墓一般都是明朝以后的。可我们发现这个墓东西长达10多米,南北也是10多米,比一般的古墓葬大很多。当时地下的石头还断成两块,露出一个长近2米,最宽处仅为0.3米的裂缝。我趴着往内看,惊诧地发现里面正好是一个古墓的前室和后室交接处。”
“当时我们轮番向墓室里探照,我又从缝隙中窥视到墓室,只见四壁都是彩绘云气纹饰,在大铜鼎旁边还有一个小陶鼎和陶盒,是典型的南越式陶器。在室中间,还有一件用青玉雕制的大玉璧,直径估计在30厘米左右。彩绘墓室、青铜鼎和大玉璧,看来墓主人来头不小。”黄淼章说。
6月10日晚上10时,麦英豪、黄淼章又赶到现场,又高又瘦的黄淼章被麦英豪指派入墓探路,“千万记住安全第一。下去后记住文物分布状况,尽量做到进退沿同一条路踩踏。如果闻到异常气味或听到异响,迅速贴着墙壁并往上撤。”
记下麦老师再三叮嘱,凭借着一根长竹竿和一把手电筒,黄淼章顺利下滑进墓室。黑森森,阴沉沉,空气中还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潮湿发霉气味,红砂岩上不时滴下几滴冰凉的水珠打在脖子上。下到墓室一抬头,原来墓顶石块多数已经断裂,地面却散落着满地宝藏。
“小石缝隙下的落脚点位于古墓前室,2米多高,3米多长,2米多宽。我一抬头,前室墓顶由一块大石头覆盖,中间已断裂,有10多厘米的错位,好似要滑落下来,而墓前室石壁和墓顶盖石都绘有云气图案,色彩斑斓。其东西两侧各有一耳室,过道相连,过道顶石也有较大错位,看上去已经松动,随时可能倒塌。
我迈进东耳室,现场十分震撼:一块塌下的盖石横搁耳室,地面上,斑驳陆离的大铜壶、整齐排列的铜钟、色彩鲜艳的漆木钟架……看上去像是墓主才刚刚离去。这是一座保留完整的西汉石室大墓!
当我想拐进西耳室,却发现过道摆满器物。十几个小铜鼎,捆绑成扎的铜勺,还有小陶罐、小陶鼎之类器物有序排列。打开手电筒照去,西耳室也塞满器物,表层被一层碳化物覆盖,具体并没看清楚。而前室北面是第二道石门,用两扇彩绘的石门板关闭,从缝隙窥去却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清。
最后按照麦英豪的叮嘱,我取下一个铜编钟、一件大玉璧,还有一件陶罐的盖子,小心翼翼原路撤回到地面,整个墓下的侦探用了10多分钟。”黄淼章回忆说。
文物印证广州外贸大港地位
“今年是广州田野考古开展63周年,也是西汉南越王墓发掘33周年,西汉南越王博物馆开馆28周年。”考古学家麦英豪指出,“西汉南越王墓发掘出土的文物件件宝贵,尤其是随葬的玉制品堪称汉玉大观。”
244件玉器堪称汉玉大观
麦英豪说,从1983年8月25日开始发掘,到同年10月6日运出最后一件文物,整整用了43天,从中出土文物多达244件(套)玉器,占了全部随葬品的五分之一。玉衣、玉璧、组玉佩、玉印、玉剑饰、玉角形杯、玉盒、玉带钩、玉舞人等19种玉文物,成为轰动全国的汉代考古大发现。
“最引人注意和感兴趣的,是墓主赵眜身上的20多件大玉璧和赵眜夫人们佩带的组玉佩,从中可对汉代玉佩组合和形状有了一个全新了解。”麦英豪说,“犀角形玉杯、承盘高足杯直到今天都是考古发现上的奇迹。西耳室一件漆盒里珍藏玉剑饰43件,包括剑首、剑格、剑璲、剑珌共4种,雕工精湛,完好如新,表面涂硃,为汉代玉剑饰的珍品,代表汉代玉器艺术的高峰,不愧为汉玉之大观。”
“紧裹赵眜尸体的‘丝缕玉衣’,全长1.73米。以丝缕编缀、麻布粘贴2291多片玉片而成。出土时丝缕已朽散落,考古学家历时3年多修复。还有,那头枕珍珠枕,口含珍珠团,头部和胸部盖有‘覆面’和‘珠襦’,棺椁内外、尸体上下还出土玉璧47块。这一切构成了完备的珠玉殓葬。”麦英豪介绍,玉衣是汉代帝王和高级贵族的殓服,这是迄今发现最早的一套形制完备的丝缕玉衣。
麦英豪推论:“南越王玉衣是迄今为止中国发现年代最早最完整的,除了头套和手套,身上和四肢用的玉片都有加工痕迹,是用玉石边角料拼成。这证明当年南越国已经有玉器加工场。”
将建“南越国史研究中心”
西汉南越王博物馆馆长吴凌云透露,从1992年开始,广东考古专家就提出建设“南越国史研究中心”,以推动对相关历史的研究。9月23日,88岁高龄的麦英豪再度关注此事,他指出保护和研究南越王墓的意义重大,对广州海上丝绸之路申遗工作举足轻重,尤其是南越王墓出土的波斯银盒、原支非洲象牙、红海乳香、焊珠金花泡、玻璃珠饰等舶来品,表明早在南越国时期广州就是一个越洋贸易重要港口,这批出土文物也是广州作为海上丝绸之路发祥地的最重要最直接物证。他希望能尽快落实“南越国史研究中心”建设,迎接明年7月1日世界文化遗产专家的检阅。
据悉,“南越国史研究中心” 建设资金已经到位,各项工作正在推进中。
麦英豪,1929年7月生,中国著名考古专家、象岗南越王墓发掘队队长。
黄淼章,1954年5月生,广东梅县人。1976年以来从事广州文物考古发掘研究工作,曾任广州市考古队队长、市考古研究所副所长,现任广州市人民政府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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