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载:西汉武帝(公元前111年)出兵灭南越,回师除且兰,遂平夜郎国南夷诸地为牂牁郡,将若干夜郎族群的部落及其土地纳入了汉朝行政建置,行中原郡县制,辖区遍及滇、黔、桂。西汉成帝(公元前28-25年)时,牂牁太守陈立斩夜郎王兴,夜郎国从此破灭。直至东晋怀帝(公元311年)将牂牁一分为牂牁、夜郎、平夷三郡前,牂牁郡仍拿夜郎县集重兵,对今天贵州大片地区行军政统治的历史长达422年。再则,我们追溯历史2119年以来,即从西汉至隋统一中国,牂牁郡在今贵州设置的历史延续已近700年,可以说,在贵州不分析牂牁则不足以把握夜郎由来之走向。牂牁郡首府故址今在何处?本文正是为此考证而言。
近期,我通过对贵州出土的唯一一块汉代木牍上的文字进行考识辨读,其行文称谓及功用十分简要明白,是可供确认东西两汉之牂牁郡府址均设置在今贵州省安顺市西秀区宁谷镇。在此,特将我对该木牍之考证阐释如下。
一、安顺宁谷出土汉木牍情况
1996年冬,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与安顺地区博物馆和安顺市文管所组成联合调查及发掘组,在今安顺市西秀区宁谷镇龙泉寺汉代遗址处,发掘出土汉代木牍一枚,上面书写有13个汉隶文字。这枚木牍在贵州境内出土是首次,至今也是唯一。因此,它对研究贵州古代历史走向,破解夜郎神秘故里所在,弥足珍贵。
木牍为战国至魏晋时代的书写材料,亦称木简。是用毛笔蘸墨写字在其上的长条形木片。杜预《春秋经传集解序》中讲:“大事书之于策,小事简牍而已”。于此,可见古代文人官吏用木牍就如今天我们用纸片。
在安顺宁谷发现的这枚木牍,长15厘米,宽5.2厘米,厚0.5厘米。木牍上部及右边已腐朽残缺,牍片上文字经2000多年的土蚀水腐,笔画不清,字迹难辨,所幸当年参与考古发掘工作的安顺市文管所所长郭秉红是个敬业的有心人,为保存资料,他同刘恩元先生负责将当时所有出土文物认真整理拍照,绘图记录建档。正因有此档案,当安顺市委宣传部部长颜学丽邀我参与研究黔中历史文化时,我才得以面对这枚汉代木牍的照片,并对其上文字进行反复考校辨识和读释。
二、木牍是报呈牂牁郡府太守的申冤状牌
木牍上书写有13个隶体字,为破解字迹不清,难以辨识之处。我首先认真查对牍上多条木纹走向,同时排除其被水浸墨染并非与字线相关的晕影,积极领会书牍者运笔走势之意向来进行考识。待推敲出书者用字联句、行文传意之用辞,在认为多次与书者发生意会神交后,我才用玻璃纸放在照片上,对其字形反复用白描手法进行度量摹描,待牍上文字神形现了八九,方算拿捏成稿。继而我再以汉代文字造形尚欠整体规范,古者书隶,往往同字异书的眼光来进行考校辨识,在借助古今文字对比相较,识得其上文字后,又翻《辞海》来考究其用字之古义。其中,除一字实在模糊不可辨识外,牍上12字均已辨识,并依其行文联句用字之古义而读释。
木牍上方书“乂郡”二字,有如对收信人的颂称。下方第一行书“牂牁郡”三字,是呈报收信人的府第。接下两行书“信自冤辞,口考者所”,是呈报人的申表内情。
释文:(呈)英明贤能的郡守
牂牁郡府:我相信自己蒙受冤枉而有话申辩。请求考察判明内中原由之所以。
于此,我们当明白,这正是2000多年前,一位告状者呈报给当地牂牁郡府太守的申冤状牌。究其用字之行文范例,这也正是我们贵州迄今发现的一篇时间最早、用字最短捷之古典文词了。
通篇考证辨识木牍文字,除“信自冤”三个主题文字为稍作正隶书写外,其余文字则皆为草隶字急就而一气呵成。究其书写字形十分符合两汉流行之“幕府纵横急就章”公文格式。而“信自冤辞,口考者所”,必求申辩,向谁申辩?当然是当地的官衙府守了。而史有明记,当时其地已设置有群舸郡府,而木牍上书“乂郡”、“牂牁郡”均不难辨识。
三、与木牍同地出土之文物可证西汉牂牁郡府址就在安顺西秀区宁谷镇
今宁谷镇属安顺市西秀区,古称“宁国寨”、宁谷司。明朝前期这里即建有土司府。历代地理府志上其列名早于安顺,为贵州先期仡佬民族聚居地。今宁谷汉代遗址地处山清水秀之一片良田沃野,仍存古驿道十数里可接贵阳、安顺、紫云方向。笔者在2000年至2002年曾应宁谷镇党委、政府之邀,帮助宁谷策划建设宁谷古汉邑休闲度假景区,该地立有“宁谷古汉墓群保护区”墙、碑。亲勘宁谷田边地埂,汉窖、汉墓、汉砖瓦随处可见。现已查明,宁谷尚存古汉墓近300座,省政府已定宁谷为古汉墓群保护区。
1996年冬在宁谷出土的这枚汉代木牍出自发掘堆积层最深处,与其同时同地发掘于其上土层中的汉代文物有陶、木、铜、瓦、砖多件。覆盖于木牍之上的文物有“长乐未央”及“云纹”瓦当数十片及“五铢”、“半两”古钱币三枚。
“长乐未央”在西汉时是个吉祥成语,其时,能将“长乐未央”瓦当用在房檐上的建筑物,按汉朝官仪常规只能是代表朝廷行使权威的府衙。因为“长乐”、“未央”都是西汉皇帝、皇后的朝殿和寝宫用名。《辞海》:“‘长乐宫’,西汉主要宫殿之一,……汉初皇帝在此视朝,惠帝后朝会移‘未央宫’,长乐宫改为太后居地”。可见“长乐未央”瓦当能用于今贵州即昔日夜郎之地方,此非代表朝廷行使官仪之府衙不可。这个府衙是谁呢?由此地出土这枚木牍称“乂郡”、“牂牁郡”可证,非西汉武帝(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灭南越,除且兰,平南夷地为牂牁,所置郡治之所地莫属了。
再者,于木牍地层上出土有三枚古铜币,当初发掘报告鉴定为:“五铢钱二枚,钱字体粗大,‘五’字交叉两笔较直,‘铢’字的‘金头’呈簇状,‘朱’字头方折,应为汉武帝至昭帝时期的五铢钱;半两钱一枚,边略残,无郭,应为汉初民间所铸。”而这钱币非贵州古代之且兰、夜郎所造,是谁带来的呢?当然是西汉中原之官吏们了。
另者,这个汉代遗址堆积层深有6层达2米,其间出土火螳,炭灰、木架、瓦砾相见多层地,不排除此郡府曾因故数次垮塌翻修,但它出土之文物可见下限为西汉,是应当属第一个西汉牂牁郡府遗址的。
目前,贵州考古界认定,宁谷及平坝、清镇一线为贵州汉墓遗址最集中连片区,发掘出土的墓葬形式、砖瓦式样、文物品类最具汉代中原模式,且在贵州17个万亩良田大坝中,这一区域万亩良田大坝最多最集中,加之此处踞夜郎,扼滇国之地利历来堪称首当其冲,牂牁郡治所选此为府地,由太守亲自坐镇,拿临近之夜郎县集重兵,设都尉驻守,从兵法上讲可呼应在握,从政治上讲十分适宜养官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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