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把所有花都开了一遍,开精致的打算,开好多的积攒,开很久的期待……像开迎春花一样,就是为了把世间变成我们想象的喜庆。
过年了,排场突然变得大气,花钱突然变得阔绰,生活突然变得奢侈,但是每个地方过年的侧重点又有所不同,有的美味佳肴,有的张灯结彩,有的旅游玩乐,而在我的老家银盏一带,则以“穿新”为重要内容。
大年初一,母亲早早起床,把我们几兄妹喊起来,边喊边念叨“早起的鸟儿有食食吃……”,真的有食吃,母亲转身进灶房,只听一阵锅碗瓢盆的交响,汤圆煮好了。吃饱之后,母亲把我们几兄妹喊拢,从箱子底,边抽出衣裳边念念有词:“过年穿新,月新日新、福新寿新……事事崭崭新!”。
年年如此,跳过年三十晚的好吃好喝,跳过诱惑很大的压岁钱,梦里都盼着大年初一穿上新衣裳。
到了读书的年纪,母亲给我做了一套新衣裳,摆在堂屋里的大桌上。今天不是大年初一,为什么给你穿新衣裳,就是要你读书读出个名堂,为弟妹们做个榜样……。我盯着新衣裳,想象着穿起是什么滋味,母亲说的什么,左耳还没进去右耳早就出完了。
穿上新衣裳,读书像是得了神力,要问我效果,看看我当学习小组的组长就知道了。
记得放寒假,同学邀约去玩,雨稀稀的,刚出门就摔倒在马路上,浑身稀泥。我傻眼了,我唯一穿得出去的新衣裳打脏了,眼巴巴看着同学走远。我躲进铺盖窝,等母亲把衣裳烤干,别提有多泪湿了。
升初中了,母亲说我还在长,给我做衣裳做得大,两肩下垂,袖子和裤口都要挽两圈,一进学校,就有同学调侃,“捞脚挽手的,读书又不是犁田?!”
父亲靠做木匠赚了点钱,的确卡刚有卖的那一年,我就有了一件的确卡单衣,母亲说,比十件阴丹布还经事。过年,母亲只给我做了一条裤子,的确卡衣服,母亲帮我洗洗,和新的一样。可是大年初一,我准备穿的时候,发现的确卡衣服不见了。母亲不以为然,开玩笑地说“昨晚上狗咬得凶,怕是有强盗……”,心细的母亲朝向我的床头看了看,从枕头里扯出了衣服,她也没查是哪位捣蛋鬼藏起来的。
即使这样,过年“穿新”,还是我的渴望。因为新衣裳是我穿在身上的年味。
每个人都自带岁月,我参加了工作,家中一个妹妹、两个弟弟也随之长大成人,家境也随着改革开放的变迁而变迁。我虽然又谈恋爱又准备结婚,但是从拮据经济的苗床,仍然感觉我的孝心很茁壮,每年为父母买新衣裳,我都有规划。特别大年初一,我改变了父母为我做新衣裳的常态。
父母总是嫌我花钱大手大脚,我被逼迫讲策略。买衣裳的时候,先跟商家商量好,我带父母去,商家只收十分之一,或者只收一半,让父母觉得便宜,然后欣然接受。
后来手脚做多了,被发现了。有一次,我给母亲买了一件三千多的衣服,母亲第二天单独去问价钱,商家忘了我们的约定,实打实告诉了母亲,结局好不尴尬。
父母频频反对,大年初一为父母买新衣裳也就渐渐少了,甚至近年来,不得不改在平时买。随着四季变换,我上“拼多多”,买衬衣、买毛衣、买睡衣……父母也反对,只是我间隔时间买,不时给父母惊喜,迫使他们习惯,久而久之,形成了一种和谐。
大年初一,作为敏感日子,新衣裳已在我家淡出了仪式感,年味却留了下来。
【作者简介】
周雁翔,本名周应祥,瓮安县雍阳办事处文峰社区(原银盏公社)人。中国散文诗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贵州摄影家协会会员。现任贵州省散文学会副会长、贵州省纪实文学学会副会长,贵州省诗人协会副秘书长,贵州省散文诗学会常务副秘书长等。著有诗集《爱有多远》 、《空蝉》 、《只要我不停止爱你》、与人合著《匠心茅台》。
(责任编辑:刘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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