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清新
清明前夕,身居上海的大表哥在家庭微信群里发送了一张摄于1935年4月17日的母系家族合影照,合影照上共有28人。据悉,合影照上的先人大多葬于老家宁波明堂岙村后山,外婆也葬在那里。
在我的倡议下,清明时节,来自大江南北的母系家族嫡亲代表齐聚浙江宁波,寻根祭祖拜山。
我们一行人在宁波站集中,乘坐公交车、地铁、出租车,几经辗转,终于抵达明堂岙村。由于岙村变化很大,四面环山,我们找不到进后山的路口。我们先是踏上了进前山的路,越走越感到不对头,于是原路返回。我们在岙村一边转悠一边打听,惊动了很多前来围观的村民,但均一问三不知。在不经意间,我们来到后山路口,一位长老不确定地遥指后山,我们忐忑地踏上进后山的路,在已没有路的山间,我们遥看到一片墓群。我们走近墓群,终于找到外婆的墓地。
在母亲的描述中,外婆并不慈祥。
1949年上海刚解放时,受进步思想影响的母亲,瞒着外婆参了军。受旧观念影响的外婆知道后,跑到部队上,将母亲拉回家,反锁在家中。数月后,外婆放松了“警惕”,母亲趁机跑出家门,再度参军,并与随解放大军南下的父亲结为伉俪。
母亲不管外婆是否改变旧观念,不管外婆如何挽留,执意不留在上海,向组织申请到苏北老区工作。直到1968年初,母亲才第一次带着我们兄弟几个到上海外婆家避难。
在我的记忆里,外婆很慈祥。
1968年初,造反派头头带着一帮人闯进我们家抓父母,因其中有人良心未泯,事前向父母通风报信,父母才逃过一劫。
家无宁日,父母带着我们兄弟几个到上海外婆家避难,外婆不计前嫌地对母亲说,当年你参军我是反对过,但我早已想通了,这么多年你为什么都不能原谅我?不回家?你参军,我引以为荣。不管你们有什么难,在这里安心住下,这里是你们的家。母亲说,我这不是回家了。
我们在外婆家避难数月。有一次,一群弄堂里的孩子围着我,嘲笑我是乡巴佬,外婆闻声后,上前呵斥道,乡巴佬咋呢?我是乡巴佬的外婆,我也是乡巴佬。一群弄堂里的孩子跑散,我感到外婆就是我的天。
我们全家离开上海时,与外婆分别也是永别。
我在外婆坟头插上一束鲜花,在外婆的墓碑前寄托哀思:寻找外婆,生前的一次相处,生后的无限思念。
统筹:刘禹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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